一隅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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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应该早就到了梅雨季,前天夜里北京落了一场大雨,早晨不想醒来,用双脚裹足了薄棉被在身上,外面有着稀稀拉拉清凉的灰色。

南方梅雨季的雨量厉害得惊人,河水暴涨,漫过桥面,稻田内新插的秧苗被冲到路面,上游太平水库养的渔货经过新安江被冲到下游的渔梁坝,丰硕肥美的一场馈赠。雨水不停不歇地下,起先觉得清爽,下了两天两夜也不见停,就觉得厌烦了,墙壁地面回潮,以前养狗,一身脏泥水带着潮湿发酵的腥臭味逗留在身边。

但是奇怪的是,当狗消失不见,再去想起它雨水天那种臭味,反而觉得那种气味足够让人安心。这世上的确是让你讨嫌可还是依赖的矛盾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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歙县城过了三年。三年细说来,从第二年算是真正的开始。

第二年搬教室,我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后,大爻走到我身边的座位坐下,两人就此认识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
大概一年后的春天雨季的夜里,下完雨后,我们俩逛完街后去渔梁坝,街上清静无人,两边昏暗的灯照得脚下石板路清亮,耳边只有很远传来的河坝流水声,摸黑走了很长的石梯到岸边,惊人的白色雾气包裹着我们,那几分钟仿佛奈何桥边走过来,左右不见常人,河内远处有光,我们很安静地站在河边,暗赞了两句,立了十几分钟然后回去。

没有下雨却浑身透湿。

只是立了几分钟,不敢再久了,好像在另一个河畔上岸,悠悠地有人敲着竹筒敲着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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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年端午,下暴雨,一个人举着伞去渔梁坝。

每个人被雨水困住脚,不能出来,房檐上的水直柱体下流,流到房角石阶,地面径流像瀑布一样从高处的街道阶梯往下流,没法躲避,像光脚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走,河水有规律地冲刷着脚底。

渔梁坝住的都是老人,老人很闲,一个人站在门口一个下午抽着烟,看着雨水哗啦啦往下流,旁边炖着一锅红油赤酱的五花肉,散着热气,嘟嘟嘟滚着。想事情想得忘记了烟,烟灰燃尽到一长条要烫到手指也浑然不觉,眼看着烟灰不保身体要粉身碎骨,也不见老人搭理,烟灰就扑簌簌地落在脚边,再抽最后那最苦的一口,把丢在脚底的烟蒂踩灭,坐在竹椅上,用筷子夹起身边锅里的肉,烧得烂烂的,用假牙也能吃上一口,沾上酱汁吃得吧唧起嘴,最后还唆着筷子上的酱汁,不舍得浪费一点。然后把炉子的风门拔了,让它再烧一阵,让炭火自生自灭。

门柱上贴着过年的红对联,鲜红又洒脱地脱落,旁边捆着两枝灰绿色的艾草驱蚊。

不去江边,或者不那么独自的时候,并不会时常想起屈原。我不知道那个抽烟老人在想什么,但肯定想的不是屈原在这一天投汨罗江自尽罢。

想起木心说,屈原是中国文学的塔尖,他写《离骚》的时候,就知道自己不朽。

成就无论出身的高低,但对气质是有影响的,你肯定无法想象成屈原出生低下。他生来就是香草美人,这是一种艺术家的自觉,仅次于上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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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,杨梅熟透,果农用竹筐装满了还零星留有椭圆形绿叶的杨梅,需要尽快卖完,不然就会变质腐烂。

粽子咸甜都好,徽州地区包裹硕大的一个枕头粽子,搁了酱油调过味的糯米加上前后一块火腿是标配,甜的粽子里面就放一个板栗一个甜枣,一餐一个就能饱腹。

酒酿也随处可以买见,不用加热,放在冰箱里,变成甜甜的冰米酒,由户外回来冰箱里拿出来喝一碗,那种甜到喉咙化不尽也不觉得腻的甘冽可以让人长叹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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